房子  

晚上臨時多了一個家訪,在門口按了好幾次門鈴還喊來喊去都沒有人應門,結果主角突然騎著摩托車帶著口罩從我身後出現,問他話都不回應,只比手劃腳的要我跟著他走,一起騎了大概有十五分鐘,也不告訴我要去那,我在心底盤算為了安全,待會不要站太靠近他,畢竟才第二次見面。後來到了一個加油站,他加了十二塊的汽油,呵,我真的沒看錯,加油機上真的寫著12元,原來他身上只剩十二塊(他也沒想到跟我借錢)。加完油他終於拿下口罩和安全帽說話了,原來剛剛不說話是因為鄰居的王里長會害他,會偷聽他說話,所以才要帶我到這麼遠的地方說話,唉,又是一個耍寶的寶貝。

 

這位新認識的夥伴叫阿源,他說自己遇到姓王的就會倒楣,不是丟掉幾萬塊就是丟掉幾千塊,我說那不要遇到他們,離他們遠一點就好了啊,阿源說他們會自己來找,我說那門關起來,不要讓他們進來就好了。說到這,阿源沒再接話,沉默下來。

 

阿源現在一個人住在三層樓的大房子裡,父母已經過世了,有一個住在台北的姐姐,是姐姐拜託我去看他,因為阿源昨天又沒有去上班,手機也不接,姐姐很擔心,所以叫我來看看他。姐姐這個月已經請了好幾天假回來台中,這禮拜要星期四晚上才能回來。

 

姐姐很擔心他沒吃藥,說她沒吃藥就會發病,一直叫我勸阿源乖乖吃藥,可是吃不吃藥是阿源自己要決定和覺知的,因為我跟姐姐都不可能每天在他身邊,我跟姐姐這樣說。

 

阿源在台中看來是沒有人可以在生活上提醒陪伴他,父母親過世之後,就一個人住在這大房子裏,姐姐常年都在台北,其實不太懂得怎麼跟阿源溝通,父母過世之後,才開始承擔起照顧阿源的責任。阿源穩定時還可以去工作,但這半年起伏不定,姐姐認為他沒有吃藥才會發病,半年前已經有一次嚴重發病去住院的紀錄了。

 

姐姐在台北台中兩地奔波很辛苦,但命運把這兩個姐弟綁在一起,他們就是遇見了彼此又遇見了精神疾病,辛苦的故事其實才正開始,常可以從許多精神疾病的家庭中聽到這些辛苦。我想姐姐要慢慢學會怎麼樣和弟弟溝通,並且多認識精神分裂症,單單只從希望他自主發藥,而不去談論阿源的內在心情,這樣是行不通的。弟弟則要對自己的生命更多的覺知並做下選擇,要不要吃藥是他自己要決定的,而他的生活也應該打開更多的生活連結,這樣一個人住在大房子裏,沒有什麼人際關係,這樣就算正常人大概也會生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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