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心很熱鬧。

開刀換人工膝關節的阿秀姐,休養了一個月,今天來看我們也被我們看。

裝義肢的阿瑞,近日開始去醫院復健,也利用復健的空檔,被我們接到中心來看大家。

剛加入的學員阿倫和阿志,雖然和大家還不熟,但看著他們慢慢的和大家建立起關係,又是一段令人期待的新旅程即將展開。

還有昨天也是兩位社工系實習生報到的第一天。

 

同時,昨天也是阿樹大哥離開我們的第一天。

的確是這樣複雜的情感,

新與舊的交合,悲傷與希望的交錯,

人與人在同心圓的這個時空裡,相聚又分離。

 

人的情感總是這樣錯綜複雜,有時心靈卡住、打結、停滯,

有時卻又感動的痛哭流涕。

然而不管如何,日子總是會繼續往前,

我們還是會看到彼此的臉,聽到彼此的聲音,

就算是離開我們的阿樹,看著他的照片,

他的身影甚至比以往更栩栩如生在我們心底。

 

常常在想,人生在世,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呢?

人生在世,總是會死,那生和死之間又是什麼關聯?

日本的文學大師大江健三郎,在《為什麼孩子要上學?》一文中,給出了一種答案:

…在教室裡上課或者是在運動場上玩棒球時——這是戰爭結束後盛行的新運動;我總會不知不覺地發著呆,一個人陷入沈思中。我想著,現在在這裡的我,會不會是那發燒痛苦的孩子死掉後,媽媽再次生出來的新小孩呢?我那些舊有的回憶,是不是媽媽把那個死去的孩子所見、所聽、所讀、所做的事情,全部說給我聽,才知道的呢?而我是不是因為繼承了死去孩子所使用的語言,才可以像這樣思考、說話呢?

在教室裡或是運動場上的這些孩伴們,是不是也都經過媽媽們把那些不能長大的孩子所見、所聽、所聞、所讀過的書、做過的事重述,讓他們代替那些孩子繼續活下去呢?而這事的證據就是我們大家都繼承了同樣的語言在說話。

 

大江健三郎說的是:孩子是為了繼承已經死去的孩子而去上學的。

 

我想我們也是如此,

阿樹大哥開墾過的田,我們會繼續種下去,阿樹大哥用過的鍋鏟,餐飲組會繼續用下去,阿樹大哥的友善微笑,會繼續嶄露在其它夥伴臉上,而陪伴阿樹大哥的經驗更會成為工作人員的養分用來繼續陪伴其它受精神疾病所苦的人。

 

阿樹大哥的家人說,來同心圓的這一年時間,可能是他生病二十幾年來最快樂的時光。這樣的快樂,是同心圓繼續活下去的理由,我們將繼承這樣的快樂,讓阿樹大哥活在我們心底,從此,生與死的關聯將不會斷裂,因為精神和意義永遠不會間斷,記憶與語言也永遠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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